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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訂版是為本子預熱,我其實真的很認真專注於此文相關,雖然萬年拖稿了(瞬死)

如果沒有Arl就沒有這樣的決心與意念,萬分感謝你不離不棄的支持(90度鞠躬)

 

相較於黑歷史,我想傷眼度與完整度有比較改善,當然這不代表修改後就不少女不言情不眼瞎,畢竟身為廢手某伊功力真的有限啊ㄒ3

另外也請別拿當年來和現在比,如果非要把黑歷史重審一遍,鐵定真的會傷視力(毆)

 

最後,某伊總覺得改完之後,公爵大人更搶戲更寫實更有貴族影子了(跪,蘇Klose本命的立場果然是無法控制嗎),大約是文章更殘酷了吧,當心天雷!不適者請慎,同萌歡迎給意見與支持,就是別拍磚啊拜託~(逃)

 

 

 

 

 

《千里 Chapter One章一》

 

 

 

幽暗漆黑的劇廳內,舞台幕簾緩緩上拉,人影未成聲先開,一首低迴曲子扣人心弦地蔓延,剎那間撼搖全場,除了這個歌聲,這樣的勢氣,什麼也無法挑引注意──

 

燈光仍然微弱,那個模糊身形唱出的深沉曲調,教人提高了精神,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手指輕敲著椅背,「真是會吊人胃口哪……」台下坐於主位的男人,揚起唇角。

 

「公爵之前不是常說這樣才有意思嗎?」一旁侍從不解地詢問。

 

「是啊,等待的感覺很有趣。」也很……心急哪。

 

男人壓低音量,把專注放回舞台,逐漸增強的光線終於完整清晰地勾勒出那人非凡的氣度,如海水般湛藍、深不可測的雙眸鑲在鬼斧神工雕鑿成的容顏上,從容不迫的神情,自信無暇的演出──他是個足以迷倒成千上萬男女的魅力人種。

 

Michael Ballack呀……這名字,默默唸過無數次,這人的演出也欣賞過千百回,然而他卻都只是遠遠地觀望著,就算這人也許早在他心中札下不淺的根基。

 

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

 

你是個公爵、皇室的貴族,為何反而不敢靠近接觸?巴拉克不過是個下層社會的人!

 

克洛斯時常問自己,可疑惑始終無解。他不曉得是害怕自己身分折辱了對方無所畏懼的驕傲,或者,那可怕的答案已呼之欲出他還不想承認,不想承認心中情感的歸依。

 

這不過是個權力腐朽的時代,有錢有勢的貴族揮手便是呼風喚雨,哪怕強取豪奪,包養情婦情夫、戲子、名伶,諸如此類也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手段髒污也無所謂,反正達到目的一切好談。

 

但這種樂趣可不是拿來愛人的哪……公爵大人微微露出了苦澀笑意,嘲諷自己的矛盾。以他的尊貴,對方的地位,中間能有什麼懸念,若是不跟了自己,巴拉克還能往何處去?

 

這麼想來,確實可笑,他竟然也是會懼怕的。惟恐這無法掌控的感情會毀了自己,牽連身後一體的家族榮光,他代表了太多人,他高高在上了太久,已經不懂如何去相信真心,不曉得何謂愛,不知道對待一個人好該是什麼樣子什麼方法。

 

他,只會一味地逼近,直到獲取了全部,再無遺漏為止。

 

Michael呀,誰讓你迷惑了我雙瞳,於是我終究不得不伸出手去擁抱呢。

 

雖然我原本以為這樣荒誕的念頭不過一時興起,我以為很快就會斷念的,可是……

 

他低頭看著掌心,實在太想握住這人不放,太想感受對方的溫度,所以,不能停止,無法什麼也不做,他必須更靠近,一點一滴蝕去巴拉克的所有,情與愛,盡數收攏。

 

克洛斯哼著,轉頭吩咐下人,「結束後你去拜會他們的團長,就說我很欣賞他們的演出,想邀他喝茶。」

 

權財壓人就權財壓人吧,與生俱來的優勢總是該好好利用。

 

「是。」

 

 

 

 

 

「克洛斯公爵你的意思是──?!」克林斯曼不可思議地提高音調,直覺聽到了奇怪的東西。其實他更希望一切都是這位大人的玩笑而已。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你不會聽不懂吧?」克洛斯優雅地啜了口茶飲,再放下杯子,露出了無害卻也不容拒絕的微笑,「我只是想認識他,跟你外借他一天。」

 

嚴格來講這算不上是請求,事先告知並且詢問已經給了劇團莫大的面子和尊重,畢竟以對方的身分,就是直接「請」了人走,他們區區凡民又能怎樣?

 

所有的道理克林斯曼自然都是知曉的,他只是覺得不敢置信。

 

這、這、這太不單純了!很突兀的要求,自公爵資費贊助他們這麼多年以來,破天荒頭一次。

 

「公爵……」克林斯曼斟酌著用詞,「喜歡他?」

 

「當然喜歡,怎麼不喜歡。」克洛斯笑著反問,「這麼才華洋溢有魅力的人,誰會討厭?」

 

克林斯曼當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過問那麼多,也沒有拒絕的權力。克洛斯以公爵的地位紆尊降貴親來會面,足以是無上的榮耀,他沒有直接傳幾個人來架走當家台柱已經是有別於一般貴族,有禮得教人驚詫了。

 

「我回去會轉告他,相信他一定能理解、也會高興於公爵的欣賞肯定。」

 

「那好,時間就定在後天吧。」克洛斯心情很好。

 

 

 

 

 

「什麼?!」巴拉克一掌拍在克林斯曼桌前,表情猙獰,「團長,你在開玩笑吧?」

 

這種要求跟去陪客有什麼區隔?他可不是賣身的伎子類別!那人如果是想侮辱人,未免找錯了對象,他可不是對方能夠施加折辱找到快意的弱者!

 

「我沒有開玩笑,我不開這種玩笑。」冷靜以對。

 

「我不去!」拒絕。

 

「你沒有拒絕的權力。」克林斯曼站起身,雲淡風輕地說,「你別忘了,你是什麼身分,克洛斯又是什麼身分,我們這劇團背後的金主又是誰!」

 

「天知道那些人腦子裡都裝了什麼!有幾個錢就可以這樣侮辱人嗎?」熾烈的怒火將那雙眼燃成了略帶妖焰的藍色,「我不喜歡這樣子。」

 

他恨死這種至死也無力改變的雲泥之差,現實社會簡直骯髒得令人瘋狂。

 

「沒有人喜歡這樣。」克林斯曼拍拍他的肩,「但你也清楚,我們是沒得選的。就算我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也改變不了什麼……這是現實的殘酷。還是你打算讓大家跟著陪葬?」

 

握緊的拳鬆了下來,巴拉克低歎,「我知道了。」

 

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後退的餘路不是嗎?表現不夠出色的人會被淘汰,在路邊挨餓受凍、遭冷眼,太傑出就可能會被政商名流看上……不管哪一種,他都不喜歡。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想存活下去,無論什麼樣的方法。

 

「孩子……對不起。」你的犧牲可以讓大家繼續生活。

 

「別說對不起,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從來也沒怨過你。」巴拉克頓了一頓,開門離去。

 

 

*********

 

 

夜半靜謐無人的廣場前,稀稀疏疏的銀白月光灑落在地。

 

巴拉克坐在階梯上,輕輕哼著歌曲。他想念起母親溫暖的懷抱,想念她唱的搖籃曲,想念從前日子雖苦還可以相互依靠的感覺……

 

可是肺炎來得太快,他們又沒錢看病,他只能看著母親衰弱死去。那是一個冰天凍地的雪夜,母親在他懷裡僵硬冰冷。然後一雙暖呼呼的手突然抱起他。

 

『以後你就跟著我吧。』那個人笑得很溫和,和他見過的鄙視嘴臉都不一樣,而且他的臉很真誠。所以小小的巴拉克就毫不猶豫地說了好。

 

他加入了劇團,天天苦練,樂曲、鋼琴、排戲,他發誓要用力驕傲地活出自己,他要讓全部人都見識他的光芒與閃耀。

 

可是現在……他不想害了所有人,也不想害了克林斯曼──這個救了他、教導他、如兄如父的好人。

 

「唉,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煩呀!他焦躁地抱住頭。

 

「什麼為什麼?」有人好奇的問出聲。

 

巴拉克很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這個嗓子是陌生的,帶點凜冽的驕氣。

 

「你是誰?」他抬頭瞇眼注視著街燈下佇立不曉得多久的頎長身影。

 

「我嗎……呵。」那個人笑了笑,微仰起臉,讓光線得以順利照亮整張面龐,略微尖瘦的臉,深邃明亮的雙眼清澈得彷彿沒有一絲雜質,明晰燦然到似乎一眼便能望斷人心,眉宇之間俱是隱藏不了的從容矜貴,卻不是囂張狂肆令人討厭的那種。

 

溫和清雅,卻又不容褻瀆的至高存在。僅只那麼一站,那麼一笑,天地盡皆失色,無法忽略的風華傾世。

 

貴族?可是貴族哪有這麼純粹折人的氣質?巴拉克腦裡閃過臆測,心上免不了動了情緒,亂了呼息。

 

「禮貌上,應該先跟你自我介紹。」那張漂亮的陌生臉孔綻出淺笑,清明眼底掩飾住的侵略光芒,讓巴拉克有奇異的熟悉感。

 

Miroslav Klose……」唇瓣輕吐出上層貴族慣用的古語,「或者,克洛斯。」

 

什麼!他居然就是那個克洛斯家族年輕的代表人物,也是資助他們劇團的幕後財主?!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不知是失望還是厭惡的複雜心緒突然縈繞腦海。

 

巴拉克的眸光有了戒備,口吻生疏而客氣,「克洛斯公爵,久仰久仰。聽聞你一直給予劇團幫助支持,我們上下都非常感激、尊敬你。」

 

克洛斯只是笑,不在意他疏離的態度,把大衣脫了覆到他身上,親密無間的就像他們是相熟已久的朋友似的,「天氣很涼,夜又深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巴拉克很錯愕,對方的行為舉止未免自然了點,他可不記得他們見過面認識。「公爵你……我可是受寵若驚,萬一反過來害你風寒,我承擔不起。」慌張的欲把衣服還回去。

 

「不要緊,車就在不遠處。」他指了指廣場外不遠處的馬車,「剛參加完晚宴,經過廣場就聽到你的歌聲,忍不住下車過來看看。」

 

「咦?」他唱得沒有很大聲吧!巴拉克懷疑寫在臉上。

 

克洛斯其實很想說,只要是他的歌聲和身影,他都能輕易辨認發現,這麼多年來的欣賞和在意可不是假的。

 

「我啊,可是暗中看了你很多年。」克洛斯趨前靠近他。

 

「什麼?」更加不懂兼驚詫,巴拉克任由對方拉近距離。

 

「我實在很期待明晚的相會。」克洛斯在他耳邊低聲溫柔說,「請你務必要穿上這件外衣赴約……我想親手脫掉它。」

 

巴拉克當場震住,愣了許久還反應不過來,直到唇上傳來蜻蜓點水般的親吻,才睜大了眼回神。

 

「天啊,這……」手指擦拭發熱的唇,迎接他的是對方優雅踱步的背影,走至馬車上消失無蹤。

 

這是什麼天殺該死的鬼情況?!

 

這個吻是調戲還是對於明晚即將發生的事情所做的預告──

 

沮喪地又讓寒風颳了幾下,巴拉克才憂鬱地返家。

 

 

 

 

 

「一個男人送你衣服就表示他要親手脫去,這是獨占的宣示。」

 

「你閉嘴!」某人心情壞透了,簡直想毆打不知死活調侃人的劇員,「拉姆,你不要以為老裝著張天真笑臉我就不會動手打人!」

 

巴拉克陰沉警告,一派風雨欲來。

 

「唉呀,你未免太迫不及待去招惹公爵了吧。」克林斯曼的語氣怎麼聽怎麼感歎。

 

「我沒有!誰會這麼找死!可是……大半夜的,怎麼這麼巧就遇到了。」無奈地扒梳著髮。

 

「天命不可違。巴拉克,我看你注定了。」拉姆既同情又感動的拍他肩膀,「謝謝你用自己換取大家的未來和前途。我們一輩子感激你!不愧是劇團裡大夥兒最信任擁護的台柱。」

 

男主角反而有點哭笑不得了。這是稱讚還是幸災樂禍?

 

「巴拉克,真的是,辛苦你了……對不起。」克林斯曼摟住他。

 

「別說對不起,真的不要……比起你們,這算什麼……」巴拉克緊緊抱住他們,表情閃過絕悟。

 

──只要大家都好好活著,繼續擁有未來,這點犧牲根本無所謂。你們這些貴族如果想污辱人當樂趣,那絕對是錯找了對手當玩具!

 

 

**********

 

 

眼前人一臉防衛加不甘不願的神色,渾身上下發散著尖銳的驕傲與敵意,即使如此,還是遮掩不了卓絕出眾的氣度。

 

克洛斯低歎一聲,「你真吸引人……」

 

啐,再魅力無窮也不想落到這處境啊!巴拉克濃眉微斂,選擇了沉默。

 

安靜的房間裡,僅只他們兩人面對面相坐,華麗精緻的擺設充斥著貴族之氣,更加撩擺人不安,莫名其妙的壓迫感。

 

巴拉克不但如期赴約,也依言穿著那件讓他恨不能埋了自己,被拉姆促狹了一番的「定情之衣」。這真是一整個彆扭,又荒唐得使人錯亂……

 

「你真的穿啦,我很喜歡喔。」心儀的對象身上衣服是自己送的,而且還很適合,繡工精細黑底鑲藍邊的大衣襯著巴拉克與生俱來的自信,渾然天成的王者氣質,簡直讓人有上層貴族的錯覺。

 

克洛斯眼瞳鎖住他,「我在想也許你不會穿來。不過,你的樣子也不是很開心就是了。」

 

這種情況下,誰開心的起來?昨天晚上他可是被他給吻了!還有那什麼想親手脫掉的話……被一個同樣也是男人的傢伙這樣對待,無法開心是很正常的吧?

 

要是他還能有半分遐想期望,那絕對是腦筋燒壞了。

 

一連串的怒吼隱忍在心底,巴拉克壓著火氣悶道,「不是你要我穿的?」假如跟他說這都在開玩笑,他大概會嘲笑自己這些時日的緊張與煩躁太愚蠢。

 

「啊,我沒有開玩笑喔。」看透他想法的克洛斯澄清,「我很認真的。」微笑。

 

「你怎麼……」巴拉克吶吶開口,他不了解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想法,也不想面對「認真」的現實。

 

「我說過了,我一直看著你啊。」克洛斯對他揚起勾魂笑意,「一直看了你很多很多年,然後現在,你終於也可以正視我,我可以靠近你、碰觸你、甚至是──親吻你。」

 

忽然使勁抓住巴拉克,濃烈帶有獨占意味的唇舌不費吹灰之力地侵奪了對方的呼吸,「喏,就像這樣子。」鬆手。

 

巴拉克愣了一愣,往後坐,拉大一點點的間距聊勝於無。

 

「我是男的,一個身高不比你矮的男人。」他才不記得自己有被誤認為女人過,事實上,長眼睛的都該認為他很有男子氣概。「我也不覺得自己弱。」

 

「我知道啊。」克洛斯歪著頭,笑得眼睛有些彎,「就是因為很清楚,所以才喜歡。」

 

該死,溝通無效、對牛彈琴!

 

「我們不熟吧。」可以說是素昧平生!他防衛之心強得很,哪怕不知曉對方企圖,也絕對不去主動認識克洛斯公爵這號危險人物!縱然他是幕後金主,自己根本沒得選,終究被逼著相識了。

 

「套一句俗話,感情可以培養,而且啊,你不認識我,我卻很熟悉你。」克洛斯眼底聚積著火燄,神情深沉而凝重,「等待的感覺很討厭,貴族通常不來這一套,不過我對你卻出乎意料的有耐性……我想像過無數種可能和情形,後來發覺實這一想好多年啊,再等下去我都要發瘋了,所以……」

 

「所以?」巴拉克暗暗繃緊神經,敏銳地察覺到危機相逼。

 

「我真的很期待等一下會發生的事情,請你順從一點,我不想傷了你。」話音才落,克洛斯已站起至他身旁,將他曳倒在柔軟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整個人欺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行為實在太迅速也太突兀,巴拉克僵直了身子,「唔……公爵……請你、請你……冷靜點。」就算對方硬來,他也沒有反抗權的。

 

「咦?我很不冷靜嗎?我以為我已經很克制了。」克洛斯笑著用手壓制他,「誰叫你根本不認識我,我卻著迷於你這個人很久了呢──這很不公平對吧?」

 

不公平?拜託!那現在他的處境要怎麼形容?簡直天理不容了!一個被公爵喜歡然後強迫著接受的戲伶?就因為他只是個平民,是下於上層貴族的人,所以沒有拒絕的可能?!

 

「吶,你說我權勢壓人、過分也無所謂,能用的優勢就盡量發揮,弱肉強食的社會想必你一定也很清楚吧……我想要的,從沒有得不到,而我這默默可笑的情感投注了這麼久,卻不會有回應,多教人失望。」克洛斯舔舐著他嘴角,眼裡耀眼的侵略性在跳動。

 

這個眼神……這種渴望……

 

巴拉克腦中模糊的東西一閃即逝,「是你!果然是你……」

 

「嗯?」克洛斯挑眉。

 

「我想我應該認識你──」巴拉克望進他眼中,低喃。

 

克洛斯用手遮住他的藍色雙眸,「不要用這麼漂亮的眼睛看我,會失控的。」

 

「原來是你啊,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真的好多年了……」巴拉克拉開他手掌,「其實我也認識你。」

 

「哦。」克洛斯興致地漾出笑,「你真的認識我?」

 

「相熟與否我不曉得,可是很久了。」巴拉克摸著他的眼,分明是這樣清粹無染的眼,居然有著容納下普魯士野心與掌控權的反差矛盾!

 

「這雙眼啊,像會吃人一樣,台下明明那麼暗,還是能閃著耀眼的企圖……我想我認識它很多年了。」

 

在舞台上高歌或者扮演著角色時,集中於身上的視線與興趣實在太多了,可是沒有哪一個可以教他如此清楚地感覺到「顫慄」,熾熱犀利的眸光活像自己是透明的,正被人一絲也不剩的審視,絲毫無遮掩,但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一開始會覺得不對勁與異常,久而久之竟然習慣了,要是哪天沒了那麼熱切滿含欲望的深刻注視,反而以為少了什麼,人的習性真是不可取。

 

「呵,原來你認識我的眼睛是嗎?」克洛斯咬住他的唇,「我竟然因此覺得很開心,有種這些年的眷戀其實不孤單、有所回應的錯覺……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你告訴我吧。」

 

「不是……不是錯覺。可是,你唉……貴族,也許只是一時興起的樂趣吧。」巴拉克掙了掙,沒能掙開他的桎梏,「……放開我。」

 

「不要。」任性的又壓了上去,「你都說成這樣了,我怎麼可能放手!」

 

克洛斯輕輕笑著,嘴邊上揚的弧度歡欣中帶點勢在必得,清俊容顏沾染了尊貴與自負,風采瀲灩,難以逼視。

 

巴拉克愣了半晌,歎息,「為什麼是我,又不是非我不可。」

 

「我明明就說得很清楚了呀!這麼多年來,我眼裡看的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除卻你,誰也不能取代,誰都不是你。」克洛斯低頭盯著他,笑容蠱惑著。

 

「不要拒絕我──」

 

巴拉克搖頭,「我不喜歡這樣。」他不認為自己喜歡克洛斯,也不想要這樣的關係。

 

貴族與平民,就算最後真的相愛,難道就可以像童話故事一樣,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呀……

 

何況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是的莫名其妙壓迫!

 

「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呢?」克洛斯極有耐心地與他溝通。因為懷抱著自己也不明瞭的特殊情感,所以盡可能不想強迫對方,試著讓對方接受,這已經是他身為公爵最大的讓步了!

 

「你知道我可以更過分一點,可是我卻不想這麼做!因為我是真心喜歡著你,想讓你從心底接受我!」

 

「我知道你可以更過分……」巴拉克別過眼神,「可是單純的肉欲需求,完全沒有情感基礎,是很糟糕的,我沒有興趣作為誰的寵侍。」

 

「誰說沒有情感基礎!」克洛斯火了,「我剛才一直在講的,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聽進去的樣子?你這是偏見。我已經說了我喜歡你,這可不是隨意作假!」

 

「偏見又如何?!隨不隨意誰知道!」巴拉克似乎也卯上了,全然不顧身分之差,「你們這種上層社會的人怎麼可能會懂我們這些賤民生活得多辛苦!」

 

「是,我是不懂。所以我現在不是努力的與你溝通、盡可能讓你接受了嗎?」克洛斯低柔一笑,有些挑引的意味,「哪,你接受我的話,我就可以瞭解啦,我可以從你身上認識很多的,不管是辛苦還是不堪的回憶──以後就都交給我吧,都交給我。」

 

我一定比任何人對你都還要好上萬分,教你再也無法離開我,令你眼中從今以後照映不上除了我以外的身影。

 

這才是公爵大人最想言明的,但他沒有道出口,只因這個時候,這樣的氛圍,說了也不過顯得矯情刻意,別說巴拉克,就連自己身分對調了,也決計不會相信。

 

「交給你?都交給你……?」巴拉克迷惑地反問。那些不好的回憶、母親冰冷的手怎麼也無法回溫、人們嘲笑無情的臉孔……一幕幕在腦際重現,他咬著唇握緊手心,「我討厭你這個謊言!」

 

「都還沒開始你就確認是謊言?這太武斷了。」克洛斯吻住他冷涼的唇,舔著上面的齒痕,「至少試一下,太退縮的話可不是你的風格呢。」

 

「試?我為什麼要嘗試。」你憑什麼叫我嘗試著相信!分明曉得溫情背後的東西就是傷害,他為何還要自找罪受!

 

巴拉克牽出淺薄笑容,荒蕪而寥落,「……你大概不曉得,其實我是一個很懦弱的人。」

 

舞台上他可以自信、驕傲地征服全數,但是內心裡,那種受過傷害而不敢信任、恐懼與憎恨的孤獨感卻怎麼也沒辦法消除,他只能用強悍的外表武裝自己,偽裝得若無其事。

 

「我怎麼會不曉得。」克洛斯失笑,「你的眼睛與演出已經透露了太多訊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出示了。用完美的魅力與才能迷惑眾人,事實上,你卻不在其中,你只是在外冷靜看著陷入浮華的大家,或許不屑或許厭惡,可是你很寂寞,你的心在說『好想有個人能夠將我從深淵拉出』,你是個狡猾又讓人心疼的男人啊。」

 

巴拉克懵懂地張著眼一時無語,他沒料到這驕貴的人居然可以把自己看得這麼透徹,好像他是直接用心靈在貼近自己。

 

「交給我吧,都交給我。我一定拉你出來。」輕柔的在他頰上一吻。

 

熱燙的液體忽然滑下眼眶,巴拉克不明白這淚水是怎麼來的,為什麼這麼想哭?!為什麼明明被看穿,還是覺得輕鬆,為什麼他會有這個人是可以依靠的信任感?

 

「你……騙我的吧。」他轉頭,移開了目光,也不想這麼狼狽的樣子被人見到。「你用不著不擇手段到說這種話……我不是女人,不會因為一些情話就盲目地陷入。」

 

這些話,這樣的溫柔,真是會教人想不顧一切的上當。明知踏出腳步就是另一個無盡淵藪,卻還是希望最黑暗的底部會有自己渴望的救贖光芒。會不會太好笑了,自己一直盼望這樣的接受與被瞭解嗎?

 

他自嘲地微扯唇,神色蒼茫無措。

 

「真是的,你別掉淚啊。不要露出這麼慘澹的表情……」克洛斯的語氣沉穩平和,抬起他下顎一字一句清晰說,專注的眼像是欲穿透他的靈魂,直接切入心扉,此後再沒有避逃之所,「我沒有說謊,我確實不想說謊,不願意欺騙你,相信我吧。」

 

「你這種手段叫我怎麼相信你。」巴拉克幽幽歎著氣,心中卻已是屈從。

 

主動抱住他在他耳邊低語,沙啞魅惑地說,「就今晚,今晚我把自己交給你。」舌尖很挑逗地伸進對方耳窩裡。

 

克洛斯略微閃躲著,抓住他定定望著他的瞳眸片刻,「你是認真的?」試著從深不見底的藍色蒼穹中解讀出別樣意涵。

 

「對呀。」釋出迷離眩惑人的笑,「你不想嗎?」反正無論願不願意,他除了接受這個男人的索求,沒有二選,何不乾脆快點結束。

 

「中途後悔我可是會當作沒聽見喔。」單手環住他,另一手緩緩從他衣襟中滑了下去。

 

「……那我也先說,我怕痛的。」

 

「放心吧,還沒有人哭著跟我喊痛過。」閒適一笑。

 

就算身體淪陷,心總也不會跟著屈服的,對吧?這是權宜之計而已……那種謊言不能相信!千萬不能相信……情意全是假的,皇族之人怎麼可能擁有真心。

 

巴拉克閉上沉重脆弱的眼睫,任由身體打開,同時這麼告誡自己。

 

但假若真是這樣,心門深處湧現的顫動與冀望到底是什麼──?即將墮入罪惡的欲望之時竟然還認為這會是唯一救贖嗎?

 

Michael Ballack你真是無可救藥了,Miroslav Klose堪比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如夢似血的盛極華靡,血紅一片的勾人,只是花葉雖一體,卻是開謝不同時,永世不得相見,思念不過平行線,而如今,它正要悄然侵蝕你的每一吋骨血乃至全數身心,雖死不減。

 

這一切全是指向滅途的艷華衰敗啊──

 

 

**********

 

 

肌膚傳來的溫度,灼熱得教人想貪婪留住。

 

不過這根本就不對吧,沉溺在這種虛偽的快感裡,到底算什麼?

 

「唔!」敏感的頸側突然被狠咬一口,巴拉克驚叫出聲。

 

「專心點……真想不透這種時刻你居然也能走神?」克洛斯不悅的擰起眉,真夠誇張的啊,「你是存心想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還是想消磨掉,嗯,譬如欲望之類的東西?」

 

「……不敢,我沒有。」無辜地聳肩。

 

「我覺得,這種時候最好什麼也別想,照著渴望走就行了。偶爾任性一下不是也很棒嗎?」克洛斯對他露出清淺笑容。

 

巴拉克怔愣住。一個貴族,照理講該是討人厭的上層,為何可以擁有這般純粹、毫無機心、溫暖的眼神與微笑?

 

好奇地用手撫著他的臉,「太漂亮了。你為什麼可以笑得這麼從容隨意,如此自然不作偽?」和他遭遇過的人都不一樣。一點也不驕狂,還挑引人性魅色得驚心動魄!

 

「這句話是誇獎嗎?」克洛斯揚揚眉角。漂亮?之於男人好像不大恰當,不過……「用這種詞彙形容人,你也還真可愛。」

 

「可愛?那我寧願被說漂亮……」巴拉克嘟嚷著。有沒有搞錯啊,他看不出來自己哪裡可愛,光是身高就可愛不起來的。

 

「隨意吧。這種問題不值得浪費時間討論好壞──」屈起一隻腳滑入他雙膝間,氣氛瞬時又染上曖昧。

 

「唔……」巴拉克輕哼著,「欲望的野獸。」

 

「呵,男人嘛。」克洛斯低笑湊上他唇瓣。

 

交纏在一塊兒的四肢,緊密貼合的身軀,異常炙熱的夜晚。

 

糜爛虛浮的年代,就讓我們一同擁抱著墮落。克洛斯懷抱期許的想,身下人自負又脆弱的矛盾不但教他心疼,亂了該有的理性,順從與迎合更揭示了渴望被愛的寂寞。

 

這樣的一個男人,看似複雜其實單純。他覺得自己會不想放開他、不想──放手。

 

熾灼欲望極緩極緩地撬開對方柔軟溼熱的內壁,一分一吋的侵略,狀似溫和,實際給予的痛苦卻很大,十成十的鮮明獨占。

 

「啊……」巴拉克抓緊了他的肩,忍耐這種近乎非人的刻意折磨。他感受得到對方每推進吋許就張狂幾分的激烈脈動。「你、你……」

 

「很痛嗎?」克洛斯吮吻掉他眼角再次被逼出的水液。

 

「不、可是……」整個被強勢占有的感覺,太驚駭了,他像是失去了自我,被人全數掌控。巴拉克咬著牙搖頭,死死壓抑住想逃離的衝動。

 

「記住這種感覺,只有我。能給你的只有我──」克洛斯催眠般在他唇邊呢喃。

 

絕對不能有第二個人,他不能忍受巴拉克在其他人面前有著同樣的神情面容,更不能忍受他不屬於自己……這個男人,只能是自己的,哪怕前方等待的是地獄,他也要緊握他同墜黑淵!

 

「嗚。」完全進入時,巴拉克以為自己會被這人就此侵蝕殆盡,難以承受的深度與佔領,全面失守。

 

Michael……」克洛斯低聲吟唸他的名字,溫言眷惜更勝春風拂化冬雪,暖陽千里。

 

巴拉克沉迷於這含情誘惑的嗓音和徹底強勢卻不蠻橫的全盤入侵,終於緊緊環抱住他。「Miro……」不由自主的回應。

 

公爵心心念念的情感總算有了代價,他應該是他的獵物,可他要的不是征服和屈膝,他也不希望自己是獵者,他想要彼此相應對等的攜手,可以肩並著肩,微笑。

 

Michael……」克洛斯又是一聲低喚,修長指尖扶著他的腰,輕柔動作起來。

 

不想傷害這個人,可是為了得到他而使出不算公平的手段,這樣子或許過分,卻絲毫察覺不到罪惡感。很值得,他真的覺得巴拉克確實值得他放下驕傲,用平時自己也輕視的不公與脅迫,進一步鯨吞蠶食。

 

這是貴族掠奪的髒污天性還是太著迷於對方的緣故?他總感覺,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又或許這才是他脫去了種種溫和善意偽裝後的真實面貌。

 

你竟然讓我連面具也不想再繼續戴著了……Micha,你怎麼還能夠想著獨自脫身,想著一時歡好而已?不可能的,你揭下了我的偽裝驕矜,怎麼還能奢望全身而退。

 

我要你也同樣卸下所有武裝防衛,坦誠相對,赤裸直面地正視內心。

 

「我啊,真是不曉得接下來該拿你怎麼辦了哪。」姣好的唇逸出歎笑。

 

究竟是誰被誰征服了?

 

克洛斯以為,輸的人根本是自己。成王敗寇,率先動了心的人,恐怕要居於劣勢。

 

不過他的身分又讓他足以方方面面都穩操勝券,同時這卻也是逼迫得巴拉克裹足退讓的殘酷現實……接下去究竟該如何做,他要的不是一响貪歡,他要的是……

 

克洛斯眸中掠過澀然蕭索,忽然的,有些倦怠了世事。

 

 

 

 

 

由圖樣繁複、綢緞層疊堆砌的床上甦醒時,一旁侍女早已等候多時。

 

「巴拉克先生,請你稍等,我馬上就去打水讓你洗臉。」

 

「咦?啊,麻煩妳了。」禮貌性地微笑致謝,巴拉克才衡量起情況。昨晚也不知怎麼弄的,好像和克洛斯翻來覆去好一陣子,就從地毯滾回到床舖了?

 

腦裡應該羞恥不堪的畫面自動重映,巴拉克冒汗急急煞住了思考。笨蛋!想什麼想,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在事後來個回味無窮嗎?

 

他咒罵自己。

 

端著水盆進來的侍女,捧起濕毛巾就打算幫巴拉克擦臉。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慌忙出聲制止,被人服侍太彆扭了,他可沒有這種習慣。

 

「可是,公爵說……」侍女為難的看著他。

 

「不要緊的。」巴拉克揮手,「我習慣自己動手,真的。還有,那個,嗯,呃……」語助詞出現了許多個,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是要問公爵在哪裡嗎?今天早晨他與女王有約,進宮去了。」善解人意的侍女。

 

「那他……」本欲問他何時回來,但這好像不關自己的事,巴拉克轉了個話,「我可以走了吧?」

 

「啊,這個、公爵他……公爵沒說的事,我不敢擅自做主。」

 

巴拉克攏緊眉心,「這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吶。」是去是留還得經過批准啊?真是沒王法,誰理他,貴族也不甩。

 

一夜罷了,就是睡了一夜也不代表什麼,什麼都……不是哪。

 

雖然一睜眼身邊就是人去樓空,確實讓他有種呼之即來招之即去的寥落觀感。可這又如何,哪怕就是對方一時興起,似乎也都是給足了榮寵,他不在意這些,真的,只是心裡免不了有些難受。

 

他以為自己應該不介懷的,絕對不能夠放在心上。

 

眸裡幽暗藍光森然地閃了閃,巴拉克起身舒緩筋骨。不會很疼也不會很酸,除了那無法啟齒的部位有些許鈍痛外,其實還滿清爽流暢的。

 

克洛斯是不是……細心過頭啦?他不用這麼客氣的。若有所思的套上外衣,走向房門口。

 

「啊!巴拉克先生,你不可以──」

 

「沒關係,公爵不會怪罪妳的。」那麼細膩的人,想必也不會遷怒下僕吧。而且自己實在沒有待下去的理由與心情。

 

「那、至少讓馬車送你一程吧。」侍女曉得克洛斯並非把巴拉克看待作隨便的人,公爵從沒有留宿過外人在房裡,這人一定很特別。

 

「謝謝。」巴拉克頷首,否則還不曉得怎麼回去啊,這麼遠。

 

回程的路上,他試圖放空思緒,什麼也不考慮介意。

 

馬車噠噠地前進,他僅僅是閉上眼假寐,偶爾凝望窗外的風景。

 

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別想了,不要去想!巴拉克警告自己,悸動或心慌都是錯的。那個教人忍不住想依靠的男人他高攀不上,連期待都不該有。

 

公爵與戲角,那殘酷的距離,名喚「千里」。

 

千里之遙啊……

 

低頭笑歎自己的失落,再抬起眼,劇院就在前方,克林斯曼熟悉的身影、拉姆熱切的招手,情同手足親人的大家──

 

他用力眨眨眼睫,掀開布簾下車,朝所有人釋出真心無礙的笑。

 

還是回家最好。

 

 

 

                ──待續──

 

 

 

2013.01.31   修稿真是一件讓人發狂的事情!!!(撞牆)

 

知道什麼叫黑歷史嗎~知道什麼叫難以面對的真相嗎~知道什麼叫往事不堪回首~

為了重修這一篇當初寫得我山河皆盡的文章,現在又再一次虐殺掉腦細胞了(死)

真是用盡筆墨也無法刻劃的心境啊……很複雜,你們懂的。

 

雖然經常也會哀嚎當年文筆整個不太行,寫的啊這麼……(默) ←當然現在依舊傷眼

但是有時候又認真覺得這一篇就是我的代表作了啊,這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文章。

很慶幸當初有堅持到完稿,沒有棄坑。讓我還有機會一直寫下去,拖拉個沒完XD(喂)

 

要是有什麼萌點妄想還是想看的,歡迎回覆一下,說不定來了靈感就可以一直寫出來~

我需要一點動力和衝勁啊啊啊,最重要的是手感,不然都一直卡文寫不出來(揍爛)

 

 

 

2016年再次貼上之後,某伊想講的就是:

謝謝Arl讓我總是有撐持下去的意念,即使是在各種艱難痛苦的時刻ㄒ口ㄒ(抱著哭)

番外一直在努力奮戰中,意求讓故事完整一點。希望真的能盡快做出成品啊啊(撞牆)

到時候熱呼呼快遞到你手中唷,當然時間不知道是啥時了,我都講了三四年了(滅)

人家真的從來沒有忘記過啊!只是不知道是愛之深責之切還是怎麼的(其實是太無能),無論如何都無法順利寫完原本腦子裡想要補完的東西,這都幾年了啊(掩面泣+眼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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