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宵散盡

《傳說的童話Far Far Away　三十七、花非花，霧非霧》

若有審判，他必是有罪之人，惡孽滔天，注定生生世世孤身一人，永墜輪迴不得醒。

縱然如此，每一次的寂寥無望還是讓他落寞得恨不能從未活著。

博洛斯基倏忽張眼大口喘氣，雙手緊緊抓著床板直到筋絡浮現。

又是漫天飛舞的血色和荒蕪破敗，他根本不想是那樣的怪物，為什麼到頭來仍舊害死大家，那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好想再見那個人一面……哪怕根本沒資格……

他明明已經開始異變成喪屍了，他明明就是帶原者，那個人為什麼還是這麼傻跟著自己一起！最可笑的是他原本是想救對方的，卻只是累得彼此一起屍化成了怪物。

他無法原諒這一切，更不能原諒已經這般了，卻依然心心念念想見到那個人。

「Per……」他們都說你不存在，他們都說這是我瘋了之後自己臆測出來的人物。

可是我知道你存在的，你曾經也活生生的，用溫暖的擁抱告訴我永不離棄──！

博洛斯基左眼灼燒升溫，臉色浮出青白紫腫。

「博士博士！快來！這個實驗體又開始生命不穩了，出現異變徵兆！」玻璃隔絕室外一群人急忙開啟緊急處理。

被身上纏繞著的管線強行注射了許多藥物，博洛斯基不由得又陷入半夢半昏的狀態。

這次更荒唐，他夢見他是某個遙遠奇幻國度的王儲，那個人……Per是他名正言順的駙馬，其他人、其他人也全都以迥異的身分各自幸福著。

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又有人要破壞這所有！為什麼又是利用他傷害全部！

他不要這樣！他不想再次失去！就算是天命注定的孤寡之人，誰說他就要屈服退卻！

博洛斯基雙眼燃出火色，一揮手，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力量震碎了高科技的強化玻璃軟金屬，隨手舉起一塊碎片割傷血管流出鮮紅混著青藍的血液，目光冰冷而決絕，「我原本不想這麼做的，因為上一次這麼做造成感染擴散，歐洲死傷殆盡……」

但他現在發覺，即使忍耐如此痛苦，蒼天也不肯放過他！他又緣何忍讓，因何困鎖一方，承受這些非人實驗的折磨！他一次又一次的咬牙忍住宛如地獄的無盡煎熬，不就是為了把病毒死死壓制在體內嗎，而這卻可能根本毫無意義！

「這一次，我會很小心很小心，只讓這些病毒流竄在實驗碉堡內。」嘴角勾起了狂肆妄為的笑容，「感染源逃出，主機該封鎖全區了。」

一個電子化虛擬的甜美女孩身形忽然躍上所有可見螢幕，機械合成的童音刺耳無情，「警告，全區警戒，生化實驗體TB18逃出實驗室，並釋放感染病毒，即刻起封鎖內部，自動毀滅模式啟動，倒數三十分。」

所有碉堡人員面色慘白，頓時連做到一半的實驗數據也顧不得了，兵荒馬亂忙著逃離。

「不不不！我們還沒被感染，為什麼鎖定每個出口！」封鎖毀滅模式開啟，電腦主機鎖定內外部出口包含通風管道，無人能逃，只能等待時間完結一起埋葬。

「一起下地獄吧。」只有博洛斯基是最冷靜的，容顏已經猙獰趨於非人，雙眸中的寧靜謐寂卻似沉澱了千萬年歲月時光，「逃不出去的，這就是你們最人性化的設定，一旦病毒有擴散危險，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全數毀滅。」

這一次，他決定不逃出實驗室到外面去了，就這麼終結在這座碉堡裡也不錯，至少不擴散的話，外界的人還能好好活著，雖然……這樣就真的不可能再見到那個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源。

他很想再見Per一面，卻更希望他在沒有他的世界裡無憂無慮過完人生。

謝謝你曾經給我的美好，我的靈魂才能擁有溫度。

他闔上眼，微笑。

然後是被人小心翼翼的碰觸而驚醒，驟然睜開的金色豎瞳詫異地對上一雙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忘記，一直刻印在心底的清澈眼眸──Per。

「你……！」嗓音嘶啞一片不能言語，全身火燒火燎的無處不痛，連咽喉都像直接吞了炭火腐蝕。

「有活人！這裡有活人！太好了，快點過來幫忙！」金髮男人簡直要喜極而泣，私人地下實驗機構莫名爆炸起火，波及周遭十公里範圍，地面上的建築物不是倒塌就是毀損，傷亡慘重。他是被召來前線的醫療小組之一，沒想到就發現事故地點竟疑似還有活口，這難道不是奇蹟嗎！

活人？！怎麼可能！我竟然還活著！為什麼要活著！相當於百枚巡弋飛彈的火藥威力，但凡生命體不可能存活，為什麼我這樣的怪物還活著──

博洛斯基一瞬間心底都涼透了，腦裡閃現過無數過往從前，眼中不由得沁出殤色。

別救我！別摸我！尤其是血！快點離開！離開離開離開啊！

他想吶喊，發不出聲音；他想拒絕，偏偏無法動作；他想死去，依舊呼吸著；他想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抓過默特，無視了對方的驚詫駭然，一口撕咬下他頸肩血肉。

末日，重複上演。

對不起，對不起……

博洛斯基流著眼淚，張眸見世界在這一剎那淪為煉獄，殷紅血色像極了上一世最後的焚燒火光，當時他也是控制不住屍化的自己，感染了默特薩克，他分明就不要對方跟隨著的，他撲往回路不就是為了替大家爭取一線生機嗎，可為什麼這個人還是這麼傻這麼赤誠！

如果是一起死去就好了，總好過每次都是他先傷了對方。不過，至少他的理智總能維持到最末刻，幸好，保持清醒的人是他，否則這怪物的模樣豈不是要讓默特看見了嗎。

我慶幸永遠都死在你之後，這樣你就不必對著我傷心，痛苦的話，我一個就夠了。

博洛斯基勉力摟住開始感染變異的默特薩克。好溫暖，這種時刻，還能擁抱對方，真是太好了。

「喝！」博洛斯基大動作的翻身摔下了床鋪。

睡在身旁的默特薩克茫茫然坐直，很是莫名地揉揉眼，「……這麼大的動作，怎麼了，好好的摔下床？」

波羅頭痛地撫著額角，「沒事，就覺得睡到半夜被頭疼痛醒，最離奇的是，那些夢好像很奇怪，但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默特立刻清醒了幾分，移到床邊，一手摸著對方額頭，「很痛嗎？突然頭痛，太累了嗎？」

「也不是，就是剛剛在夢中最後一刻痛得簡直像是整個人被從血肉靈魂活生生撕裂，所以我就痛醒了，可是好像醒了就沒事了……真是莫名其妙。」

「惡夢的話，忘記了就不用記著了。」默特很認真地望進他眼中。

波羅簡直要為這種專注深邃的注視而臉紅了，「知道知道，抱歉吵醒你了，明天還有訓練，你繼續睡吧。」

「不要，我要看著你睡著，上來。」默特拍拍一邊猶帶餘溫的空位，半點不讓步。

「你先睡。」波羅爬梳了亂髮，暫時不想回籠覺，雖然不記得夢中內容，但那種教人心悸的窒息感，實在不想再嘗試一次。他愣愣盯著掌心，總感覺有些違心的怪異，圓潤的手指和修剪整齊的指甲，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應該再更尖銳更具有殺傷性……

默特乾脆直接撲下床抱住他，「你現在真的好奇怪啊Tim，到底夢見什麼！」

「說了不記得了，就是覺得什麼都不對。」

「哪裡不對？像我這樣子嗎？」默特薩克忽然輕笑，眼瞳凝染了赤殷色澤，青紫的薄唇，艷紅的舌尖，隨時微帶靦腆的澀然霎時轉為妖異氣質。

「你！」彷彿有什麼回憶重合了，博洛斯基先是大駭復又震驚，連如何掙扎反應都忘了。

「沒關係，我會讓你想起來的。」分明是一樣的容顏啊，卻變得萬分妖冶邪肆，撩得人錯不開視線。

波羅不知道怎麼拒絕他，明明這一切都如此詭異，如此不似常人，可他永遠不可能對Per說不……哪怕……就當自己也早已瘋了吧。

「你不是人類，還偽裝足球員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他知道默特不是人類，居然一點也不恐懼慌亂，居然還這般泰然處之，他懷疑自己真的沒救了。

「原本想說你沒發現的話，一輩子裝個平常人也就是了，不過你如果夢見了什麼，大概就瞞不住了吧。」默特舔咬他頸側，溫情繾綣一路朝下。

「說了不記得夢裡內容了，你幹嘛不繼續裝人就好了！喂，你真想做嗎？！」波羅有些不安，話說真面目什麼的，該不會是把自己拆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

「我要跟你做。」默特十分認真。

這力道，就是波羅真的想掙也掙不開。然後他蹙死眉心，「話說回來，你是野獸附體還什麼！我的夢跟你什麼關聯，更別說我又半點印象也沒了，都叫你繼續維持正常人模式啊，正常人類，懂不懂！」抓狂。

默特用力在他腰側咬了一口，「就算以正常人類的需求，也已經快一個月了，這是聖人嗎？」

波羅倒吸口氣，背脊都要發顫了，「趁人之危不算啊，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麼東西！」

「唔，我不是東西啊。」這話似乎帶了雙關，默特綻出純和笑意，「讓我進去，我就告訴你哦，不准拒絕我。」下身緊貼著對方蹭了蹭。

波羅臉色都凌亂崩裂了。這人誰啊！這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情節，怎麼可能是一向單純傻氣的默特薩克！

「你果然不是東西！」掙扎掙扎，又踢又晃。

這次換默特隱忍難耐了，「再動下去，我可不負責後果喔，Tim你這樣只是讓我忍耐不住而已……」在對方已經紅透了的耳廓邊低喃吹氣。

「你！」波羅撇過臉，「我才不要讓你……誰知道你究竟是什麼生物，還瞞著我這麼久。」

默特覺得再調戲下去，可能小獅子真的會惱羞成怒，還是適可而止好了，於是他咬破自己手指，指尖滲出的血紅奇異地散發魔魅香氣，強行伸進對方嘴中，「含住。」

波羅根本來不及抗拒，那帶著香味的血氣就這麼滑下喉舌，爾後紛亂雜沓的記憶排山倒海淹沒了世界。

「……Per？」過了好半晌，他才死死盯住默特薩克，犀利如刀的眸光，像極了彼此每一次的並肩作戰。「不可能！你早就已經死了，我親眼見你在陽光下焚燼成灰……」

博洛斯基哽咽失聲，淚液透出眼眶。

「是啊。」默特薩克緊緊擁抱他，眼眸赤紅絕望，低聲自嘲，「我既然根本不存在，你又如何能見到我？這只是夢而已，醒來吧，Tim，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不！不是！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在最後一刻我用了血族王脈的換血移轉生命之術，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你的生啊！你怎麼可能也死了！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Michael不是毀掉預言書了嗎，血族的命運明明已經不一樣了！」波羅痛苦地揪住短髮狂亂唸喊。

眼前見到的是這個人焚於陽光下的模糊身影和微笑，畫面又瞬間凌亂破碎成綠茵草地上奔跑著的嚴謹專注，兩種情景交錯著重疊，他頭疼欲裂地想止住這種刻骨銘心的窒息難受，卻覺察全是徒勞無功。

「你一定是忘了，移轉生命之術並沒有成功，因為我不願意，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要你拿命交換。對不起，我們全都不想是這樣的結局……」默特擁住他的身形緩緩變得清透，視線可穿越看見後方景色，一枝枝花芽憑空在地面生成。

耳邊彷彿聽見縹緲遠方傳來的歌謠在反覆吟唱，教人飄飄蕩蕩著分不清晝夜現實，鮮豔如血又似火的荼靡朵朵開綻連綿成血色花海，望眼無垠的絢爛璀璨，召魂而歸。

花開彼岸，陰陽黃泉路啟。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曼殊沙華，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博洛斯基顫抖著跪倒在忘川河畔，腳下是搖曳生姿的死亡之花，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澆灌出最令人斷念心死的艷麗色澤，「……我們又錯過了……」

他們已然錯過彼此百世輪迴！

他幾乎已快撐持不下，千百年來無盡的等待與絕念，時間渾噩，人心無望。他已不知曉這樣的堅持有沒有意義，每回意念一瞬間的潰散，讓他靈魂也跟著受創，僅僅是那股執念和溫暖催使他拚了命緊握，否則他早淪為忘川魂河無數失卻主心的魂魄之一，迷失了自我的生魂將被同化成為黃泉忘川，再不可能回復個體，永遠無法脫離冥界。

而他還想見到默特，無論如何也想跟Per說一聲再也不離開。所以他不會放棄的！他不能軟弱，他不能忘卻，他還想見到Per啊……真的好想好想再與他一同攜手度過每分每吋時光，奢求也好，妄想也好，他怎可能忍受失去！

波羅嗚咽著攢緊手心，抓出血痕，最恨慟的血與淚，往往伴生風華無雙的彼岸之花。

 「這夢為何還不清醒？我已經記得了，我已經知曉了呀──Per，Per，Per。」

　　　　　　　　　　　　　　　──待續──

2016.01.26　　　混帳作者又擅自拖稿不更新了喔喔喔（自毆）

這種劇情模式簡直是寫文修羅場O皿Q　文力太廢整個寫不了滿分，及格線的飄搖啊！

希望多少有寫出玄幻風格的文感，能寫這種的每個都是巨巨大手，某伊純屬無能Orz

顆顆顆，本章的人物設定有很眼熟嗎（笑）　沒錯，全是某伊寫過的架空！

串聯起來寫得一本滿足，一邊寫一邊心滿意足的FU。

寫的時候還好，寫完修文才覺得心肝發顫，好像有點虐，太殘酷了啊……

虐默特波羅真的太不道德了，還不如崩成霸道總裁愛上我啊ㄒ口ㄒ　最起碼有萌無虐！

接下來應該會維持一定的更新速度，應該，省得劇情卡一半很鬧心。

但是因為現在到年前都不能休假，六日也要連續上班，所以我也不曉得有多少餘力，沒有加班費的黑心公司真是多如小星星，讓人瞬間轉換詛咒模式（黑化ing）

以上，廢話完畢。希望大家食用愉快，希望大家和某伊一起虐（喂重點錯了）

希望Arl和煉櫻大都跟我一樣有被虐的感覺，虐得萌萌der才好治癒啊（轉圈圈）

後面還要幾章，所以到時候整段看完應該能懂，如果太混亂不能懂全是某伊的錯OTZ